先是手掌,再是手肘、肩膀,接着,是舒展开的肋骨、脊椎与脏器。
再然后。
是头颅与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
接下来是什么呢
曾广文脑中空白,记不太清了。
似乎是尖叫。
是奔逃。
是跌了一跤,眼镜不知飞到了哪里,世界于是更加混乱。
到现在。
好像一切都消失了,除了呜咽的风雨,院中再度归于沉寂。
它呢易宝华呢萧疏呢
可惜没了眼镜,高度近视的他什么看不清。
曾广文悲哀的发现,别说主宰自己的命运,就是想要看清自己的处境都办不到。
此时。
“嘎吱。”
有轻响传入耳中。
那是某种东西踩过廊道木板的声音。
曾广文早已是惊弓之鸟,顿时一个激灵蹿起来,双手在混茫的世界里胡乱摸索。
然而。
墙壁。
墙壁。
还是墙壁。
他终于意识到,自个儿一头扎进了死胡同里。
而与此同时。
那“嘎吱”声却越来越重,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某种东西正在向自己逼近
他猛然回头。
一团模糊的影子近在咫尺
无处可逃了。
惊恐之极后,愤怒油然而生。
曾广文忽的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甩着一脸鼻涕和眼泪,猛地朝那团影子撞去。
双方霎时倒地,坠入积水,滚成一团。
他摸索到大约是脖颈的地方,两只手便死命掐了上去。
“老子不怕你”
“咳、咳,放手。”
“你不要我活”
“我是易宝华。”
“老子也让你啊”
他把脸贴上去,眼睛在对方脸上“摸”了一遍。
还真是易宝华。
尴尬起身,把对方拉起来,讪讪要说些什么。
易宝华却突然拽住了他。
“快跑。”
声音打着颤。
“它来了”
接下来。
又是一通亡命狂奔。
但天色晦暗,曾广文又是个睁眼瞎,不出意外,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踉跄几步,仍旧扑到在地。
双手胡乱扒拉了几下。
竟然摸索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自己的眼镜。
他赶忙爬起来,把眼镜往鼻梁上一架,余光窥见身旁矗着个人影,不假思索拽住对方的手。
“走”
人影没有动弹。
曾广文的心却猛地一坠。
因为那只手冷得像冰。
残晖还盘绕在院子里。
眼镜两个镜片虽然不见了一片,另一片也爬满了裂纹。
但透过它,仍可以看清楚自己已然回到了原地享堂门口。
而只需稍稍扭头,就能看清身旁究竟是何人。
但曾广文的勇气好似已随着愤怒宣泄一空。
“易宝、宝华”
他舌头打着节。
人影没有回应。
“萧疏”
话中已带着哭腔。
人影依旧没有回应。
鬼使神差的。
他似眼前依旧看不清一般,摸索起那只冰凉的手。
从手腕,到手背,再到指尖。
“你的指甲怎么变长了”
人影终于有了回应。
它无声贴近过来,脖颈好似扭动的蛇,将头颅放入了曾广文的眼帘。
通过爬满裂纹的镜片,他看到了一张支离破碎的脸。
曾广文像离水的鱼,开阖着嘴,声音近乎呻吟。
“向、向岱”
“妖孽”
忽然。
耳边绽起一声冷呵。
眼前的行尸突兀横飞出去
峰回路转。
曾广文还没反应过来,衣领一紧,人已往后抛飞出去。
而在这一刹那。
他看见李长安神情平静与自己错身而过。
一改平时相处时的散漫与随意。
眸光冷冽。
仿佛黑暗中迸起的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