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宰相慢悠悠在后面,与前面拉开一段距离,彼此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心里都沉甸甸。
今天宴上,皇帝对待太孙旳态度不对,虽说诸位也有过类似担心,但真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样快,这才过去多久
皇上反悔的速度是不是快了一些
直到众人走远了,周围几乎没有人了,沉默良久没有说话的内阁重臣,才终于从闭口葫芦变成了能说话的人。
略一交换眼神,谢智就带着一点叹息,说“不管怎么样,只有天家和睦,才是万民之福。”
“说的不错。”崔兆全兼兵部尚书,说话就直接了点“今日一席话,怕就已经引起波澜大波,未必就是宗室之福。”
这是说天位传承,贵在“尘埃落地之后不争”,这样无论谁登基后,都会兄友弟恭,尚能维持着体面,可一旦齐王和蜀王本来快熄灭的野心又重新燃起,争斗激烈化,不管以后谁登基, 都会举起屠刀, 这是青史证明的事。
“是呀,溺子如杀子。”何钰端也表明了态度。
皇帝释放政治信号,挑起王爷的内斗,这大家都可以理解, 但是却很难接受, 毕竟皇帝走路都摇晃了,还想死抓着权
为了这点私心, 可是会坏了大局。
钱圩虽蒙皇帝召见, 也是对皇帝没有二心,也不由蹙眉“说的是, 不过, 太孙是不是也有些针锋相对了为人孙,为人臣,还是要谦恭为上。”
大家都是明眼人,皇帝说七步, 太孙行三步, 固是大才, 可这锋芒是看在眼中。
“太孙并无过错, 这种局面, 要是一退,怕就立刻难以收拾。”
赵旭是首辅, 深受皇帝信任, 冷眼旁观内阁议论,也是深深受到了触动, 其实太孙与内阁大臣的关系并不是亲密,诸臣也没有多少私交和利益, 可现在几乎一面倒,就是大局。
内阁其实到处是眼线, 去私府商量更是扯谈,现在大殿出去, 周围无人的环境非常难得, 就说着“内阁本是协理阴阳调和大局, 大局不能坏,这是最要紧的一条, 诸位要费心维持, 务必不能让天家起间隙。”
“首辅说的是”诸人点首,眼见着抵达宫门, 前面出现侍卫,以及太孙的乘舆, 都是闭口不语,只是躬身示意, 而苏子籍身姿如松挺拔,也是颌首还礼, 并不多话, 这节骨眼,还是别刺激皇帝了。
见着大臣远去, 苏子籍更是若有所思,眸子深深, 喃喃。
“故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 数十伶人困之, 而身死国灭, 为天下笑。”
欧阳修其实不懂多少政治,把它归于忧劳兴国逸豫亡身,可苏子籍想起刚才场景,却豁然明悟。
“以前,我误认为皇帝就是大局,这许多时,的确可以混淆,但终是不同,在刚才其实已表现的淋漓尽致。”
“皇帝壮年,大局就是皇帝,同呼吸共命运。”
“而皇帝会老会死, 而大局还在, 体制甚至还年青, 这时就出现了分歧。”
“大局和体制的利益, 与皇帝利益发生了矛盾冲突, 故百官助我,非莪有德有才,更非这一首诗。”
“而是我代表着了体制和大局的新生,更符合它的利益。”
“所以,才隐隐与气数相合。”
“可以说,大局某种程度上就是天,故皇帝才是天子,天不变,天子代代相袭,大局坏了,天命也不存,古人定名分,真的是一字难易。”
“不过,要是以为大势在我,就可以逸豫,的确活该死了。”
“还是这话,皇帝真要下决心,杀我杀如一狗耳。”
一念于此,整个眼界豁然开阔,大政如何应对,又如何出招,已了然于心,苏子籍目光垂下,就看见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带着淡淡青光在视野中漂浮。
“为政之道8000,18级1138018000”
“我有一个名言,我死后哪管洪水滔滔,这句按在谁的头上为好呢是蜀王,还是齐王”
眼前宫殿深宏,雪花茫茫一片,交织若帘,坠到地面,外宴散时,内宴也跟着散了。
叶不悔与皇后作别,也走在女眷的前面,皇后亲自吩咐于韩来送太孙妃出去,与太孙汇合。
片刻,两方汇合在一起。
苏子籍上下打量叶不悔,见爱妻虽有点沉默,但并无愤慨之色,应该是无人在宴会上给她难看。
也是,内宴可是皇后的主场,就算皇帝对自己有杀心,但在内宴这里,却不可能越过皇后对太孙妃做什么。
再说,皇帝也没必要对太孙妃做什么,只要太孙完了,太孙妃作太孙之妻,自然跟着一起。
皇帝又不知道这个孙媳妇是入道之人,自然不会对叶不悔做什么。
但心里清楚这些是一回事,现在看到叶不悔平安出来,苏子籍还是松了口气,走上前,拉住叶不悔的手,有点怜惜说“手怎么又这样凉”
顿时就有点不满太孙妃的装束,因只能穿这一身,里面也不能随便加衣服,这一身衣裳虽很重很大,也有保暖的功能,却远不如自己衣服穿着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