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着他“火锅店关门了,你,你和你妈都不接电话!我没办法……”
林间胸口窒得几乎麻木“你给我妈打电话?”
“我听说她跟别人好上了!”男人挣扎,“我还爱她啊!我才是他男人!我是真爱她的,我愿意为她,为你们改,我发誓——”
林间一拳砸在他脸上。
男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他的第二拳已经跟上来。
林间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拳接一拳毫不留情地继续往他脸上砸。
男人开始还呼救,再接下来就只能从喉咙里呜呜出声,徒劳抬手挡了几次,整个人和着血和土一起滚在地上。
林间一脚把他踹在地上,蹲下来“再说一遍。”
男人不敢出声,一味往后瑟缩着发抖。
“我妈跟你离婚了。”林间说,“你知道什么叫离婚吗?没有法律责任,没有义务,没有关系。”
男人艰难点头“知道……”
“你再找她,就是骚扰。”林间语气平静,“不论是电话,还是别的什么方式,只要让她想起你,就是骚扰。”
男人不出声了,低下头。
林间闭了下眼睛,转身想走。
“林间!”男人挣扎着爬了两步,“可你是我儿子……这个法律断不了吧?”
林间肩膀狠狠一绷。
“我听他们说了,是法律规定的。”
男人挣扎着坐起来“我没有劳动能力,没有收入,你成年挣钱了,就得对我有赡养义务。不管我跟你妈离没离婚,你都对我有赡养义务。我活不下去了,你得给我钱,八百块不够……”
林间俯视着他“严重家暴的,可以不赡养。”
“可你当时没告吧?你们俩当时没去告吧?”
男人抹了把血,歪歪扭扭笑了“当时你们有证据,要是告了还能赢,可现在你有证据吗?你的伤肯定是我打的吗?不肯定吧?说不定是你自己爱打架呢?”
林间看着他。
“行,我不骚扰你妈。”男人以为他服了软,得意起来,“你还有个一块儿住的是不是?我可以找他要钱吧?这是我儿子同学,不算骚扰——”
林间没等他说完,已经一脚重重踹在了他胸口。
他一点儿没收着劲,男人闷哼一声,整个人重重撞在后墙上。
“你敢找。”林间蹲下来,“我就打断你两条腿。”
男人艰难地咳嗽着吸气,可能是伤了肋骨,按着没完没了喊疼。
“或者我现在把你直接废了。”林间说,“放心,你瘫着,我可以养你到死。”
“林间!”男人惊恐,“你是在学校!你不能动手,别人会知道你——”
“我追过来这一路,应该就已经有人听见了,说不定现在就有人追过来看热闹,一会儿就全学校都知道了。”
林间“你是觉得我应该在乎这个吗?”
林间看着他“我还有资格在乎这个吗?”
男人语塞了半天,忽然又变了个态度,低声下气“我就是没钱……”
“你可怜可怜我,我被他们骗了,欠的高利贷,他们说不给钱就要我的命。”
男人往前爬了两步,撑着胳膊求他“我是你亲爹,你不忍心看我这么让他们折腾死吧?你有那么多钱,我都听说了,你们打比赛只要动动鼠标,钱就能自己进口袋挣不完……”
林间已经看惯了他这样变脸,闭了闭眼睛,站起来“最后一次。”
“行!”男人欣喜若狂,“最后一次!给多少都行!你给我我就再不来纠缠你——”
“不是说给你钱。”
林间“最后一次,你还能在我面前不断手不断脚,站着完整的滚。”
林间“下一次,我养你到死。”
男人僵住。
林间转身,踩着杂草往外走。
这个人渣来学校就是为了毁他的,跑过来这一路都连吵带嚷,不可能没人听见。
有人听见就会有人看热闹,有人看热闹就瞒不住。
在学校动手,也不知道会给个什么处分。
林间扯扯嘴角,扶了下锈迹斑斑的双杠站稳,没再多想这些想了也已经没意义的事。
其实局面跟他预料的还有点差距。
也不知道是都吓跑了还是怎么样,身后没什么人,也没什么以前他打架的时候乱糟糟围观的动静。
吓跑了也行。
毕竟还是在学校里,友善第一,尽量不给单纯的同学们造成不良影响,不带坏无辜的小朋友……
到这时候反而就没什么感觉了,脑海里麻木转的全是乱七八糟的念头。
走出几步,他的脚步忽然顿了顿。
……
怪不得打成这样居然都没动静。
稍远的地方,格外眼熟的男孩子坐在篮球架底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裹着他的外套,书包搁在一边。
没什么表情,挺酷。
看见个过来的人就拦过去,跟人家说几句话,把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轰走。
林间这会儿甚至反应不太出来什么情绪,站在原地,脑海里白茫茫空出来一片。
时亦能找过来不意外。
说实话,闹成这样就看路上碰着谁,真收不了场校长过来都不意外。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一片异样的视线围观也好,一群畏惧忌惮躲他的人也好,唯独没想过这个。
为了不跟人说话都能学手语的小书呆子,一个人守在这儿,守着他背后。
替他拦人。
时亦对视线敏感,又拿散打队把雇来的陪练打跑了的理由轰走了一个来看热闹的学生,蹙了蹙眉,回过头。
林间视线微缩。
“小书呆子。”
他张了下嘴,不知道自己究竟说没说出声,尽力把手往身后藏了藏“我——”
谁看到都好。
其实谁看到都好,只要不是时亦。
林间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自己身上溅的血,往后退了两步,喉咙紧得几乎窒息,再怎么张嘴都发不出声音。
程航给他的那份记录他还没看完。
看不快,他甚至想不到,原来比他们还要小一点儿的那个年纪,未成年的学生会有这么大的恶意。
不知道忌惮,不考虑后果。
对无力反抗的对象施加的、完全不掩饰残忍的恶意。
他不想让时亦看见他也是这个样子。
跟那些人渣没什么不一样。
他最不想让小书呆子看见的。
从他从不承认的生父那里遗传的,暴戾阴暗的,会往狠里下死手、会把人揍到只能在地上翻滚挣扎的他。
时亦蹙了蹙眉,跳过栏杆,朝他跑过来。
“别——”
林间勉强发出点声音,往后退了半步“别看,小书呆子……”
说到一半就又没了动静,他余光甚至看见了男人挣扎着朝他抄了个什么碎砖还是石头扑过来,身上偏偏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闭了闭眼睛,睁开想说话,忽然愣了愣。
时亦一只手把他拽开。
然后没停,左手扯住男人挥着砖头砸下来的胳膊,顺势抢了一步,肩膀重重顶上男人胸口,把人以肩背为轴抡出去生砸在墙上。
闷响。
甚至连多余的动静都没有。
时亦应该是刚从办公室跑出来,没来得及摘眼镜,嘴唇抿得有点儿泛白,拽着他蹙眉抬头“怎么了?”
林间“……”
他抱着撞回怀里的小书呆子,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无声无息软在地上的一滩人渣,陷入了某种全新的、格外深刻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