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小弟说,“追不上,跑得贼快,兔子似的。”
“都去打听去”,吴一刀说,“查出来是谁,我捅了他,把我刀拿来。”
吴一刀挨了板砖吞了羊粪,一天之内这事就传开了。
吴一刀要干放羊的许从嘉,这是第二天的消息。
那个周末我回家的时候,吴一刀来了,带了20多人,拿着棍子刀子。
我跟二民躲在墙根后。
我说:“你到底跟许从嘉说了什么?”
二民:“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全学校都知道,徐芬让吴一刀给睡了。放学跟他一块玩儿一块吃饭,周末还去他家住。”
我说:“唉哟你可害死许从嘉了。这下怎么办?把你家牛赶来吧,冲过去顶死他们。”
二民:“我不敢。”
我说:“哎哟你个混蛋。”
其实我也不敢。吴一刀他们20多人,拿着刀子,围在许从嘉家的院子外,我看着就发抖。
但许从嘉不怕,他趴在墙头看着院子外边的吴一刀和他挥舞的刀子,咧着嘴笑。
许从嘉说:“好多人,你们进来呗,给你们羊粪吃。羊粪好吃吗?”
吴一刀说:“别xx嚣张,有本事你出来。老子捅了你。”
许从嘉说:“那你等会儿,我兜点羊粪,再叫上我爸。”
吴一刀说:“我靠,有本事你自己出来。”
许从嘉说:“你20多个帮手,我就找一个还不行?”
吴一刀说:“我靠,你爸疯的谁不知道。”
看到这我就安心了。原来吴一刀这么大个人物也有怕的,他怕许从嘉的爸爸。
许从嘉的爸爸比他可狠多了,他有火铳,而且他杀人不犯法。传闻他确实杀过人,两个半夜偷狗的,被自小打猎的老许一枪一个都给崩了,后来公安鉴定说他是间歇性精神病,又给放回来了。
吴一刀看着要跳下墙头的许从嘉,他说:“你先等等。我先问清楚,你为什么要动我?谁叫你干的?我是吴一刀你知道吗?”
许从嘉说:“你是不是睡了徐芬?”
吴一刀说:“靠,我是她表哥。”
许从嘉说:“亲戚?”
吴一刀说:“嗯”。
许从嘉说:“亲戚也不能睡啊!”
吴一刀说:“靠,你傻x啊。我妈是她姨,我是她哥,她来我家吃饭睡觉不是很正常吗?我怎么可能动她?”
许从嘉想了想,想通了,他说:“哎哟弄错了。表哥,我错了。都怪二民。”
我身边蹲着的二民一骨碌爬起来,撒丫子就跑。
误会解开了。可是,吴一刀说,他堂堂吴一刀的面子不能丢,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最后,许从嘉赶了一头羊到镇上,找餐馆宰了,请吴一刀和他的兄弟们吃饭,向堂堂吴一刀服软赔罪。
吴一刀拎着一支羊腿啃着,站在餐馆门口,他说:“看到了没有,没有人惹得起我吴一刀。”
我也吃到了羊肉,我一边吃得欢,一边还是觉得许从嘉亏大了,那可是好大一头羊。
“那算啥?”许从嘉说,“那可是徐芬的表哥,就是我表哥。以后吃酒席他也是要来的。”
“得了吧”,我说,“你的新娘子都不肯来吃。哪有酒席请不来新娘子的。”
“哎哟你可小声点”,许从嘉说,“我许放羊现在也有名了你不知道吗?我的面子可丢不起。”
没有人再敢打徐芬的主意。
4
初中,高中,大学。
许从嘉说我读着书,像骑着马,越走越远。再加上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我家搬到了市里,我和许从嘉见面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少。
徐芬读完初中后没有继续读书,跟着亲戚去了广东打工。两三年才回来一趟,却一次比一次穿得光鲜。四邻八乡关于她在广东的传言也越来越多,有说她做小姐的,也有说她给大老板做小三的。
“狗屁。谁再瞎说可就是不给我许放羊面子”,许从嘉说,“徐芬清白着呢,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她哪回回来不是我接送的。”
他说的是真的,每回徐芬回来,他都会去接去送,虽然徐芬并不理会他,他也乐得远远地跟一路。
他说:“徐芬呀,徐芬呀,我把羊卖了跟你去广东吧。”
徐芬说:“许放羊,你还是放你的羊去吧。”
是的,许从嘉依然是许放羊,年复一年,漫山遍野地跑,他跑得很快,却还是丢了一头羊。那头羊越跑越远,许从嘉心想,她要是头牛多好,安安分分的呆在坳里吃草,不乱跑,不会弄丢,还可以骑。
大学时偶有一次我和许从嘉通电话,他说:“你回来就知道了,我现在可是名人了。随便打听,没人不知道我许放羊的。”
我当他跟吴一刀学坏了。
等到我大学毕业后有一次回老家,才知道他没有说谎。在我们那座小县城,许放羊的名气比县长大。
放羊的许从嘉以前有10头羊,后来多了一头被画成熊猫的小羔,再后来请吴一刀吃饭那次宰了一头,还是10头。
现在他一次放4000多头。放羊的许从嘉以前做梦都想要一头牛,现在他有2000多头。
得知我回来时,他正在自己的肉制品加工厂,于是穿了件皮围裙就跑来见我。我和他坐在桌边喝酒,旁边墙上挂着成排的奖状,从县级劳动模范到省级劳动模范。
许从嘉小学时就应该得的劳动模范,终于回到他手里了。
我说:“徐芬呢?”
他说:“哎哟你个混蛋,你就不能先惊讶一下,夸我一下?专挑我搞不定的说。”
我说:“你都这样了,还搞不定啊?”
他说:“听说她跟着一个男的去了台湾。”
我说:“你还要等她?”
他说:“再等等看吧,也不急。”
我说:“为什么呀?”
他说:“你不知道,我们两家邻居,小时候我爸犯病了,徐芬爸妈就让徐芬来叫我过去她家,饿了在她家吃,徐芬吃什么我吃什么,困了在她家睡,徐芬睡哪我睡哪。”
我说:“哎哟你个混蛋,原来这么早就给人家睡了。”
他说:“所以嘛,我得负责啊。那时候徐芬跟我可好了。”
5
那次我离开后没太久,就又请假回了一趟老家。坐一天一夜火车,去参加许从嘉和徐芬的婚礼。
徐芬从台湾回来了,具体的情况没人清楚,总之并没有像坊间传说的那般从那个台湾老男人那里弄回来一大笔钱就是了。
许从嘉等到了,他娶了徐芬。
具体的过程我没问,因为堂堂许放羊说了:徐芬的事,谁要是再瞎说瞎打听,可就是不给我许放羊面子,我堂堂许放羊可不是谁能惹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