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婆就是老妖婆,看似一个玩笑,她其实又说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大道理。
到这,许庭生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方橙,你个老妖婆。”
电话那头传来方余庆被人捂着嘴巴,挣扎着喊出来的,含糊不清但是同样的一句话:“方橙,你个老妖婆。”
这世界总有人满口的兄弟,但是人活一世,真正可以称作兄弟的人其实很少,有些人,也许其实一个都没有,你不用心待人,人自然不会用心待你。当然,用心也得挑人,别把心喂了狗。
许庭生前世有两个可以称作兄弟的人,黄亚明和付诚,这一世他没有失去这两个兄弟,如今,又多了一个,方余庆。
方余庆是怎么恳求父亲和爷爷帮忙的,许庭生不知道,这件事被三个人打打闹闹带过去了。
但是,许庭生想象得到,像方余庆这样一个胡闹怪了,因而不被家人信任的叛逆二代,要请求家中长辈出手来帮许庭生这样一个在他们看来几乎毫无价值的陌生人,很难,很难。
越是手握强大力量的人,越不愿意,也越不敢轻易卖人情面,因为其中要牵扯的东西,太多。
所以,具体有多难,方余庆到底做了什么,许庭生不知道,也没有问。他知道的是,方余庆拿他当兄弟待。
……
这时候大堂里已经有人开始叫嚣,喊着许家没钱了,许家在拖,许家想赖帐,唆使大伙儿自己上去拿钱。
人就是这样的,大部分人自己没有主心骨,容易随大溜,有了第一个这样想这样做的人,就会有第二个,许庭生先前形成的压迫正在逐渐消失。
人群在往前推挤,许庭生的两个叔叔还有姑父奋力阻挡着。
挂上电话,许庭生对黄亚明和付诚说:“走,回去。”
许庭生回到大堂的时候,正好许爸最好的朋友,也是当初第一个投资的荣叔带着几个人进来。
站在许庭生和推挤的人群之间。
从昨晚出事到现在,许庭生一直都没有看到他出现,而且连一个询问的电话都没有接到。
前世,许爸意外离世,荣叔陪着许庭生三天,操持完一切之后,他才哭出来,哭到昏阙。此后也一直尽力帮衬许家。这一次他的表现,说实话,许庭生有点意外,也有些迷惑。
此时看到对方出现,许庭生不知来意,问道:“荣叔这是……?”
荣叔没接话,直接掏了一捆钱扔进钱袋子里,说:
“你爸交了我们这些穷兄弟也是倒霉,老哥几个都是泥腿子,穷,一早凑到现在也就凑了这么点。
庭生侄子,叔几个没什么用,帮不上你和你爸太多,不过,我和这几个你爸的老伙计都还有把子力气,也没忘掉当年一起开砖场,跟人干架保厂子那么些日子,……
今个儿,只要我们还在,怎么也不能看着你们娘仨被人欺负了。不然以后哪还有脸跟你爸坐一起喝酒?
叔知道你爸出事了,你肯定有很多事要忙,这些事叔帮不上,叔连普通话都说不好。咱们这样,这里交给叔,叔帮你看着,你去忙。
我就看看,今天谁敢动我弟妹,还有侄子、侄女一根毫毛。”
荣叔说完,搬了一条凳子在人群面前坐下,又从腰后摸出一柄砍柴的柴刀拍在桌上。
在他身后,站着另外四五个四五十岁的汉子,都是许爸当年的老伙计。
没有人敢动。
荣叔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狠,当年一起办厂子的几个人里,最出名的就是许爸的脑子,荣叔的狠。
在那个制度还不健全,动不动有人上厂子里闹事斗殴,为了抢一单生意挥拳相向的年代。荣叔就已经是一个人一柄柴刀能守一个厂子的人物,“恶名”在外。
太多年了,很多人都忘了,也许,也包括荣叔自己。
但是现在,他们不得不重新记起来,面前这个人,这柄柴刀。
……
许庭生突然有点儿想哭,从昨晚到现在,再大的压力他都没有想过哭,但是现在,看着坐在身前,一身上山干活破布衣衫的荣叔,这份朴实的情义,让他眼眶有点泛红。
许庭生不能哭,他靠在荣叔耳边说了几句话。荣叔的神情里冒出几分欣喜。
而后,许庭生转向围着自己的众人道:
“我就说三句话:
一、我爸一定会回家过年,到时候只要觉得自己还对得起我许家的,欢迎过来一起喝一杯。
二、钱,我这两位兄弟会帮着继续给大家还,别担心许家钱不够,这些分完了还有,我这就去取。
三、许家,记情,也记仇。”
……
许庭生出门,手机里前后传来两条信息。
一条是方橙的:钱已经挂加急转过来了,120万,其中20万属于私人借款,不算股份的钱,你先用着。
另一条是方余庆的:爷爷说招呼已经安排人打过了,你去见一下对方的人,看对方怎么说,再给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