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生也听说了江北的事迹,态度十分温柔:“不打麻药会很疼的,痛感大约是你受伤时的十倍。”
“没事,我能忍。”江北对大学舍友所形容的那种“意识逐渐消退”“灵魂在被抽走”的形容及其恐惧,再加上作为一个从小听三国的二爷的粉丝,他觉得自己可以尝试一下。
女大夫摇了摇头:“你忍不了……小馨,准备注射……”
一旁,另一个女医师拿着配好的麻药走了过来,另一个男医生则是把一个面罩扣在了江北的脸上。
随即,那个叫做小馨的女麻醉师开始注射。
似是被大号蚊子叮了一口,随即江北就看到那个主治医生俯视着他。
“你真的很勇敢。”
“我……”不等江北说完,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还不到十秒钟。
等他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刺眼的手术灯,其次是一个挡住手术灯光的脸。
这张脸江北只觉得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自己失去意识前的那个医生。
“手术做完啦,你已经醒了,知道自己叫什么吗?”女医生微笑着问道。
江北尤其无力的说道:“江……北……”
“好的,收工。”
随着女医生的一声收工,江北就被推出了复苏室。
在复苏室外,江北第一个看到的不是吴雅,而是一个满脸愧疚和颓废的少年,看上去比江南大一些,但也绝对不超过23岁。
江北因为刚做完全麻的缘故,记忆力正在逐步恢复,一时间也没想起自己就是因为这小子,才进了医院。
一直等到那小子叫来了父母和吴雅,江北的记忆才完全恢复正常。
“大叔,你感觉怎么样?”刚刚去了医院前台的吴雅凑到江北身前,关切的问道。
江北洒然一笑:“不疼了,而且睡得也很香,连梦都没做。”
如果让他再碰见之前的那个室友,一定要踢那小子两脚,狗屁的意识消褪、灵魂抽离,根本没有那么复杂的过程,从清醒到昏睡,只需倒数五个数……
“王继宽,给你恩人磕头!”见江北恢复了清醒,王铁柱拉着自己的儿子到了江北的病床前。
死里逃生的王继宽扑腾的跪在了江北的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江北赶紧让吴雅把王继宽扶了起来,然后又在吴雅的帮助下,把病床摇起了一些幅度,随即对王铁柱说道:“老哥,之前事情发生的急,具体啥事儿我们俩也没来得及问,现在能跟我说说?”
之所以仍感兴趣这个问题,是因为江北感觉王继宽这个孩子,并非那种不爱工作、游手好闲的人。
那他是怎么被逼到这个份儿上的?
原本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的王继宽不等自己老爹说话,便抢先说道:“我惹祸了。”
他的声音很小,语气也很内疚,而且不难看出,王继宽的精神状态简直差的吓人。
眼神里根本没有一点儿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反而暮气沉沉。
但看眼神,王继宽甚至比他老爹王铁柱更沧桑。
心思细腻的江北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问道:“是因为钱吗?”
话刚出口,就听一旁的王铁柱夫妻一阵叹气,随即王继宽便低下了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他不敢看自己的父母,更不好意思去看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江北,只是盯着地板低声道:“我之前在饭点打工,交了个女朋友,工资不够用就借了两千块钱的网贷,第二个月工资又给她买了个新手机,到了还款的日子也不敢和我爸说,只好再去借,因为我没有好的工作和毕业证,正规的贷款办不下来,只好去借砍头息,借了这个还那个,半年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欠了十几万,我知道我根本不可能还的上,可后悔也来不及了,再后来,他们就开始给我留的紧急联系人打电话……”
王继宽说的简明扼要,但在场所有人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江北叹了口气,问道:“那你的女朋友呢?”
“早都分了,给她买完手机没几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王继宽低着头开始掉眼泪,瘦弱的肩膀在不停的颤抖着。
吴雅眉头紧锁,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这种事情,她其实听说过很多,当时张媛媛就差些步入歧途,还是她拼命阻拦才没有沾上网贷。
或许提前消费是个人的问题,但如王继宽这种涉世未深又没什么文化的孩子,恐怕没几个能抵住各种套路网贷的诱惑。
“去找律师吧,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一味的逃避和屈服是没用的,既然是自己惹的祸,就老老实实的扛着,你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十几万块钱对你未来而言,并不算什么。”
江北对王继宽说完这些,又转过头对王铁柱说道:“王大哥,我的医药费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出,再一个,我想把你儿子带走跟着我,你看怎么样?”
不知怎地,江北对王继宽这个男孩,非常喜欢。
也许是因为他就下了王继宽的命,和他莫名的有了羁绊;或许是因为王继宽的背影和江北二十来岁的时候很像,都是那么弱不禁风……
王铁柱没能明白江北话里的意思,不解的问道:“兄弟,你的意思是?”
江北缓缓说道:“王大哥,不瞒你说,我在京城有个公司,是做媒体行业的,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需要个学徒,如果你们愿意,我想带带他。”
一直低着头的王继宽终于抬起了头,眼里的泪花还没干,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江北。
自从被爆了通讯录,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唾弃他,亲戚指指点点、原本和他交好的同学在背后也是议论纷纷,甚至是他的母亲,也说出过后悔生下他的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人看得起他,愿意信任他。
“他行吗?”王铁柱是个实在性子,脱口而出。
江北点了点头,看向王继宽本人,笑道:“我觉得行,你觉得呢?”
“我……除了端盘子……其他什么都不会。”王继宽支吾着说道。
江北摇了摇头:“我对你没别的要求,就两点,一是自信点儿,二是肯吃苦。其他的都不重要,不会我可以教你,不过话也说在前头,如果这次机会你不珍惜,我也绝不会再给你机会,去还是不去?”
“去!”这次王继宽没有丝毫的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谁都不会想到,在定西的这家医院里,这个只有22岁的、前一秒耷拉着脑袋没有丝毫自信的王继宽,会是未来在国内大放异彩年薪千万的打工皇帝。
当然,此时两只手裹着石膏缠着纱布,形象极为狼狈的“伯乐”江北,也不会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