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染这才缓缓抬起眼睛,看向胡颜,骄傲地道:“你啊。”
胡颜瞪圆了眼睛:“我?!”
花青染晕乎乎地一笑,道:“你教司韶的,我……偷学……”话未说完,人已经昏死在胡颜的身上。
胡颜仰头望天,发现自己顺带教坏了花青染。
果然,脚正也怕鞋歪。
她呼哨一声,那只雄鹰便翱翔而来,将她的衣裤叼来了。
然后,就再也不肯走,就蹲在石头上,瞪着一双格外明亮的小黑眼睛,看着她。
胡颜伸手摸了摸雄鹰的头,道:“刁刁,去把他的衣裤取来。”
雄鹰一歪头,就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胡颜与它对视半晌,终是放弃了。人和人之间,都难做到心有灵犀,大多数都是鸡对鸭讲,她怎能强求一只雄鹰与自己配合得天衣无缝?
胡颜无法,只好拔出“三界”扔上岸,又将花青染拖上岸,然后穿上自己的衣服,捡起一瓶金疮药,洒在自己的右肩膀,忍着痛,给花青染穿上自己的亵裤和亵衣,然后将剩余的金疮药倒在他的手上,又用自己的发带将他手上的伤口缠好,这才一咬牙,重新抓起“三界”背起花青染,一步步走向宝姿阁。
寒风凛冽,衣衫单薄,唯有花青染的身上滚烫如火,却……令人更加忧心。
胡颜尚未靠近多宝阁,便看见有人在盘查一男一女两名住客。
老鸨子比比划划,声称绝对没看见,转身后却去了胡颜房里,翻找出了那一背包的珍宝,据为己有。按照她的想法,胡颜和花青染定然不敢再来。
胡颜这时才发现,这长安城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味道。不再是她生活了一百多年的地方、不再是她所熟悉的家、不在是她闭着眼也能知道哪儿是哪儿的长安城下。
尽管六合县小得可怜,却因为有那些男人在,从未让她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计算与谁闹得不欢而散,也还有另一扇门在烛光中等着她。
原来,她一只想要得,是一种被需要的存在感。
胡颜想念六合县了,想念那些会使出手段,百般勾引她、算计她、想要留下她的男子们。他们的脸是那样的生动,在这样寒冷的夜里,让她觉得格外暖心。
这一刻,胡颜竟然在想,去她爹的飞鸿殿!去她娘地大祭司!她就回六合县去,做一个滚刀肉,在几个男人之间打滚!
花青染的咳嗽声令她恢复了冷静。
是的,她是要回去。不过,不能就这样走了。花影盏,她必须拿走!有些东西,对她而言重若生命,若不得不落入假大祭司的手里,她宁愿打碎!
娘地!老娘拿不到,谁也别想要!
胡颜将心一横,背着花青染,直奔一个她在前一刻还不曾想到的地方。即使在这一刻,她想到了,却又不能完全确定自己是否要去。
花青染的咳嗽声越来越严重,那种沙哑的声音好似残破的锣,生生敲打在她的心上,痛成一片。
去!
必须去!
一间暗室里,一名背影修长的男子,正在看一副画。
男子有几缕白发,背脊挺得笔直,一张儒雅的脸上是莹莹笑意,看起来十分好相处,且脾气格外的好。此人的眼睛狭长,鼻峰挺直,唇瓣略薄。常人若长成这样,定会给人一种刻薄寡情、风流不羁的印象。偏生,此人是一张笑面,令人如沐春风,格外心喜。
此人与曲南一有五分相似,赫然就是曲南一的父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卫言亭。
他手中拿着的,便是胡颜的画像以及曲南一的留言。
他用十分缓慢的声音,读了一遍:“胡颜此去长安,忘父多加照拂,务必保其安全。”
蒙面黑衣人悄然出现,扯下脸上的布,露出一张气势磅礴的大脸盘,道:“相爷,属下等人拦下了飞鸿殿的人,协助胡姑娘逃走。四人受伤,无人亡。”此人,是十二生肖中的孟虎。
卫言亭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过身,看向搜侯:“胡颜此人,是谁?”
搜侯道:“回相爷,属下在六合县时,只打探到,胡颜是公子的女护卫。”
卫言亭莞尔一笑,道:“能让吾儿大张旗鼓地写信来托付,显然不一般呐。先护着吧。”
黑衣人齐声道:“诺!”
卫言亭挥了挥手,众人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