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颜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坐在白家墙头上,一点点儿拆开金蚕天丝,将其缠成一个婴儿头大小的球。就这么点儿东西,却是万金不换的。
胡颜做完这一切,衣服也被冷风吹干了。
这些年,她除了偶尔发作的僵死血冷之症,很少生病。因此,也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如今吹了一些冷风,倒也没觉得怎样。
胡颜将手中的金蚕天丝抛起又接住,站起身,只是留下一句“第二天”,转身便走。
风过,无痕。
安静无声的白家,传出一声木头摩擦地面的声音,好似沙砾碾过人心。
燕凡尘虽担心胡颜,但毕竟身体虚弱,又刚喝过人血,倒是睡得一夜香甜。
司韶受胡颜之托,当真守了燕凡尘一夜。
胡颜赶回来时,天边刚透出一丝光亮。
她扫了一眼守夜的韩拓,直接溜进了燕凡尘的房间,拍了拍直挺挺跪坐在席子上的司韶,打个哈欠,一头扎进床上,躺在了燕凡尘的身边,闭眼便睡。
司韶磨了磨牙,真想将燕凡尘扯下床,自己躺上去。他一翻身跃上房梁,掏出帕子擦了擦灰,这才躺在房梁上闭上睡下。
一晚上的腥风血雨,挡不住天亮后的风和日丽。
胡颜在下午醒来,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听到了腹中传出的饥肠辘辘声,脸上自然而然地涌起了惬意微笑。
她揉了揉有些发紧的额头,坐起身,发现床头放着一叠崭新的衣裙,以及鞋袜和内衣。
燕凡尘和司韶皆跪坐在席子上,守着一只香气四溢的小铁锅。
燕凡尘见胡颜醒来,一 双猫眼变得灼灼而亮。他站起身,来到胡颜身边,攥住她的手,将其拉起来,一边向放在墙角的水盆旁走去,一边亲昵地道:“你啊真能睡,堪比一只老花猫!来,先洗漱一下,我们马上用膳。”
胡颜用香胰子洗着脸,一边开口道:“闻着就很香。做得是什么?”
燕凡尘斜倚在墙上,用那双诱人的猫眼打量着胡颜,笑吟吟地道:“不知你喜欢吃什么,就杂七杂八的炖了一锅,闻起来确实不错。”说着说着,还低下头,在胡颜的耳边嗅了嗅。
这情调得着实有些厉害,胡颜那颗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心也好似坐船,开始随波荡漾。
燕凡尘低低地一笑,直起腰,送上干净的巾子。
胡颜拿过巾子,就去擦脸。
燕凡尘微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指着胡颜道:“脸上都是沫子,赶快洗洗再擦。”
胡颜将巾子往燕凡尘的肩膀上一搭,面不改色地洗了脸,然后将脸往燕凡尘的肩膀上蹭了蹭。
燕凡尘的心跳加快,每一次跳动都变得格外有力。那张芙蓉面也漂浮起了两朵红晕,端得是靡丽诱人,风情无限。
啪嚓一声响,竟是司韶折断了两根筷子。这二人,还知不知他的存在?
燕凡尘调笑道:“ 有人嫉妒了。”
又是啪嚓一声响,司韶又折断了两根筷子。
燕凡尘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看向司韶,两个健步冲到几前,一把夺过司韶手中的筷子,颤声道:“这……这可是象牙筷子啊!”
司韶冷冷地道:“用大象的牙齿吃饭,也不嫌恶心!”
燕凡尘无语了。
胡颜刷着牙齿,呵呵笑着,感觉生活简单而美好。如果……如果青染也在,就更好了。青染是个有些呆的二货,却也有他自己的聪明睿智;青染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却也有他不肯放手的痴情缱绻。青染……为她斩断七情六欲,去了哪儿?
燕凡尘和司韶本想斗上几句,却发现胡颜脸色不对,皆闭上了嘴。
胡颜洗漱过后,去屏风后面脱下道袍,换上了新衣裳。
这是一身由湖蓝、淡蓝、水蓝为底儿,银白色为丝,由上至下、由浅至深的衣裙。衣裙上没有秀任何的花朵,却好似将水珠穿在了身上,行走间流光溢彩,好似水中仙子踏浪而来。
再加上胡颜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清冷的气质,无双的容颜,在浅笑间惊艳了时光。
燕凡尘和司韶望着胡颜,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燕凡尘有些后悔,不应该如此打扮胡颜。这是他的宝宝,不应显摆人前,被人觊觎窥视。
司韶与燕凡尘是同样的心思,于是直接口是心非地道:“不好看,换一身。”
燕凡尘立刻附和道:“确实不妥,不如换身更得体的。”
若是一般女子,被心悦之人如此说,定会同意换身衣裳,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嘛。奈何,胡颜不但有主见,且心如明镜。她顺着二人的话道:“是不太好看,不过没关系,我打扮那么漂亮,岂不是要招蜂引蝶。如此,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