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早年间没人敢住,怕江水淹上来,现在没人重视,堤坝也修得一般。
过一年不到,南关江内河航运开始计划往上游拓展,港商早一步得到消息,以仅仅几万块的价格将它拿下,省里拨款加固堤坝。这块地不管办厂还是修个过路小码头,都会变得价值千金,但是港商懒得烦,叠了几块砖就一直捏着等卖地,所以硬是没为当地人带来什么好处。
“这地方迟早是我的……不对,是我们茶寮村的。”
正想着,一老一少拎着扁担从远处跑来,跑近,抹汗说:“你,你是不是新来的老师?”
跟前世略有差别的场景,但是一样的两个人,老谷爷,麻弟,前世几乎相处成了一家人的老村长家祖孙就站在面前……
江澈怔了怔。
“类个,我们以为你在那头下来嘞,跑那边等去了,遇着马东强拖拉机回头才知道你搁这边,让你多等了。”
麻地的普通话还没老谷爷好,因为老人家当年讨饭出过门,麻弟就一直在山里。
“没事,我也才刚下来。”本来想说方言的,脑子里一个恶趣味,江澈假装不会,用普通话接了。
爷孙俩点点头,不多话,一人一条扁担把江澈四袋行李挑起来,说:“那咱走,路远,得爬山嘞,老师你要是走累了就说一声,咱们就歇。”
“欸,好。”
一路跟着走,江澈没矫情去抢老谷爷的扁担,年轻人农活做得少,肩膀不硬,论挑论扛真不行,反而是老人家身体健朗,挑着如履平地。
一个半小时到村里,差不多半个村子的人远远近近地等着看新老师。
90年代初有个流传很广的说法,说一家人只有一条裤子,这个出来见人,那个就得在床上窝着,这情况茶寮村大概没有,至少江澈没看到,只是衣服差不多都有些破旧打了补丁倒是真的。
每个人都笑,但是没几个人出声打招呼,这里很多人都不会普通话,正偷偷拿方言议论着:
“娘的,咋长得比姑娘还好看啊。这下村里的小媳妇儿、大姑娘可要看好了。”
“敢,我拿他当野猪一铳轰了。”
“滚滚滚,少他娘的担心,人能呆几天都还不知道呢,上回那个一个月都呆不下。对了你家上回那野猪肉还有剩的不?有的话,一会儿切一块给送去。”
“野猪鞭行不?学生仔吃不吃?”
“你剁吧剁吧剁碎点再送去,他知道个卵啊。”
“也是。”
“管那些呢,反正我娃上不起那学,补贴我我还不如买瓶酒喝。女娃子上什么学你们说对不对?回头估计又要来家里动员啥的,我可不给他开门。”
“你不开,你家杏花会开啊,指不定还想跟人借个种呢,反正你也生不出儿子,让杏花去借一个,好看还会读书的。”
原来这帮王八蛋聊的是这些啊,江澈前世来时也是这么一帮子人迎他,私下议论,当时一句听不懂。
这回句句都在耳朵里,说话那几个他也都再熟悉不过……
等着吧,看我不把你们忽悠瘸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