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确实不是个愚笨的。
苏昭宁这句话带上了询问的语气,白术却不认为这是侯府二小姐又回到了过去懦弱的性子。
反而,白术相信,今日的主子,会比前些日子的表现还要让人吃惊。
这件事,她若做好了,就代表主子依旧会让自己做她的一等丫鬟。不是属于长安侯府的一等丫鬟,而是真真正正属于这位主子,属于苏昭宁的一等丫鬟。
白术下了决心,回答苏昭宁道:“但凡是小姐的吩咐,奴婢就绝无不敢去做的。奴婢这就去麻雀巷子迎颜姨娘回来。”
听了这句话,苏昭宁就知道,白术是真正领会到自己意图了。
她看了眼茯苓,吩咐道:“带上这壶茶,与我去老祖宗那边吧。”
茯苓应了一声,将桌上的茶壶和茶杯一应放在托盘上,然后跟着苏昭宁往侯老夫人那边走去。
内心深处,茯苓是有些羡慕白术得了特别差事的。她与白术都是侯府的家生子,深谙这大家宅里,主子和奴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是以,过去苏昭宁一味隐忍的时候,茯苓和白术都只是做着丫鬟的事,却没有当她是主子的心。毕竟那样的主子,能带给奴婢的只有一齐的受罚与苛待。
但从家庙回来之后,茯苓就敏锐察觉到了苏昭宁的变化。她比白术先一步认主,也先一步得到苏昭宁的亲近。
茯苓相信,如今的主子是不会薄待自己的。她坚定了想法,便收起了对白术的那丝羡慕。
长安侯府的侯老夫人院子里,如今气氛一片严肃。
苏柔惠本是哭着跑进来的,她见她祖母和她爹一人坐一方,都青着一张脸,哭声就不自觉收小了不少。
同侯老夫人和苏敬正行礼之后,苏柔惠也没听到两人中有任何一个问她为什么哭,她便只能收了眼泪,委屈地坐到椅上。
终于,苏昭宁也到了这院子里。
苏柔惠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指着苏昭宁道:“二姐姐让丫鬟打我!”
茯苓步子微微一顿,没有想到这四小姐会如此地颠倒黑白。
但看苏昭宁面色不改,茯苓亦忙稳定心神,继续端着茶壶、茶杯走了进去。
“二姐姐,你让丫鬟打我,是仗着你要做骠骑将军府的将军夫人了吗?”苏柔惠刻意说道。
她知道苏昭宁做不成将军夫人了,她就是要刻意戳对方的伤疤。
只可惜这伤疤并不长在苏昭宁身上。
“住嘴!”
“父亲。”苏柔惠不敢置信地转身看向座上的苏敬正。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苏昭宁受苏敬正的训斥。
此事实际上是她自己想偏了。
苏敬正哪里是因为苏柔惠指责苏昭宁恼火,他是因为苏柔惠提到了骠骑将军这桩婚事恼火。
他信心十足来跟侯老夫人替纳妾的事情,却被侯老夫人一口拒绝了。
苏敬正将缘由就归咎在了骠骑将军府这桩未成的婚事上。
本来母亲就有这个心结,如今这死丫头又特意提及此事,是听小黄氏吩咐特意如此做的吗?
想到此处,苏敬正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对小黄氏生出了几分不满。
若不是她擅作主张,将纳妾改成买奴婢,颜桃花也不会没有进府。
侯老夫人此时也是心情复杂得很。她对次子纳妾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毕竟侯府子嗣确实单薄得很。
可要纳一对姐妹花,还选在长孙升官了不到半年的现在纳,岂不是给言官送把柄吗?
侯老夫人对苏敬正的仕途早死了心,但她对苏瑾瑜可是寄予厚望的。
从京外调回,升的还是人人眼羡的户部侍郎。
有多少人盯着这样一个好位置呢!
侯老夫人本是要敲打苏敬正的,可苏柔惠突然就这样闯进来。当着孙女的面,她不好落儿子的面子,只好同样沉着脸不说话。
苏柔惠却将侯老夫人这种沉默也看作了对苏昭宁的袒护。
她跺了下脚,对侯老夫人道:“祖母,您就这样护着二姐姐吗?她做骠骑将军府的将军夫人是给侯府争光,我要是能嫁给周大公子,不也是侯府的颜面吗?”
“住口!一口一个嫁人,也不嫌弃丢人!”苏敬正如今正烦着,听次女这般说话,火气便有了发泄的地方。
他不留情面地骂道:“昭宁是有人要,你是倒贴都送不出去,还好意思在这里闹,我怎么有你这样丢人的女儿!”
苏柔惠虽然一直畏惧苏敬正,但也没受过这样的重话。她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儿子不懂事,孙女也不懂事,侯老夫人简直要锤椅了,她扬声吩咐身边的人:“去,给我立即请二夫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