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把戏自然没能逃过李白的眼睛,他略带戏谑地打量着这个处处透露出自矜的男人,轻笑道:“怎么,不屑与我这等人交谈?”
李文阳皮笑肉不笑道:“当然不是,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他还以为此人也是个竞争者,而且看那关系,明显要比自己与花家人更加亲厚,心底不由升起了一丝敌意;花家权柄虽少,但却有个好女儿和女婿,届时,借着这两棵大树,虽然必然无法与那些权贵亲近起来,但也能时常做些借势压人的事,寻常官宦,岂敢招惹于他?
到时,想要求个地方县长郡吏的官职岂不是绰绰有余,总好过每天和那些同年一起,等待不知何时才会挤出来的官职空缺与填补吧?
“在下李斜阳,原是凉武昭王之后,但到了如今,已是家道中落,自己又才疏学浅,实在不值一哂。”
李文阳略一思索,发现确实是“无名之辈”,心下一松,连连恭维“久仰大名”,嘴上这么说,心中其实还是升起了一丝不屑。
只是这等不屑收敛得极好,表面上反倒因为断定李白条件不如自己,变得更亲厚了些:“你我姓名如此相似,实在是有缘。对了,在下乃是陇西李氏远房,你我认真算起来,其实还是本家。”
历史上李白的确是凉武昭王之后,陇西李氏还曾攀过亲戚,这对于李氏而言,已经是基本操作了,他们还追着认道祖李耳当祖宗呢。
其实,这些扯自己是某某皇亲国戚后嗣的话根本就是商业互吹,没人真的在乎,搁人家正儿八经皇亲国戚面前简直跟扯淡一样。
就比如三国中,刘备整天吹嘘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且不提此事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中山靖王有一百二十多个儿子,开枝散叶之下,中山靖王之后怕是能有成千上万人,有个屁的含金量,遑称皇叔?
两人聊得热切,花夫人与花木莲自然也能品出其中真味,开始与李文阳虚与委蛇了起来,渐渐的,他们便扯到了会试之上。
李白道:“在下以前也曾参加过会试,侥幸中了进士,却是碍于私事未能参加殿试,因此便直接被黜落了,不然说不准也能像探花郎这样,高中三甲,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花木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货太搞了,探花郎才只是殿试第三,而当初,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李白去参加殿试,凭借陛下的赏识,状元郎是妥妥的。
古今中外,人性大多只知第一,哪知第二,去岁会试,状元已进翰林院,成为了后补阁臣,而探花呢?还不在眼前杵着赋闲呢吗?
高不成低不就,如是而已。
李文阳神情中闪过了一丝不屑,心道就凭你,也敢狂言高中三甲?还侥幸中了进士却因私事没能参加殿试编也编一个靠谱点的行不?
真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
只是心中这么想,嘴上却是客气道:“斜阳兄好文采,两句诗道尽我等胸中‘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的得意。”
李白却又道:“可在下听闻,文阳兄以前家境稍稍拮据了些,不说家徒四壁,也绝对是个破落户。而京城居,又大不易,开销极大,当时,文阳兄你却在长安城生活了足足半年有余,那些钱财又是从何而来?”
这话说得可谓极不客气。
李文阳脸色微变,却并未发火,而是强笑道:“斜阳兄不要误会,当时一些商贾人家认为在下有才,便出资借我盘缠”
他的故作淡定,在李白说出下一句话的瞬间,如坠冰窟。
“刘家父子已经死了,你猜,什么时候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