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着,来到一个小胡同里。
这是火车站后面的平房区。
最近两年,旅店业略微放开了。
允许个体户经营小型的家庭旅店。
瘦削男子在一个居民院门前停下来,又回头看一眼,这才推门进去。
等男子进去好一会儿了,白客低着头从院门前走过。
扫一眼记住了旅店的名字“春晓旅店”。
透过半开的院门,白客看到院子里盖着几间紧紧挨着的偏厦子,东头的两间偏厦子还是两层的。
考虑再三,白客还是决定把这事儿告诉老妈。
白客倒是自信有能力制服那个瘦削男子,也有能力救出那两个孩子。
可怎么知道那个瘦削男子就是坏人?一旦那两个孩子是他的家人呢?
至少在眼下,带着孩子乞讨也都不算犯罪。
秦咏梅听了,叹口气:“这些孩子是够可怜的,就算是自己亲爹也不能让他们出来乞讨啊。”
“那个男的贼兮兮的,我感觉他不像是孩子的父亲。不如把他抓起来审一审。”
“傻孩子,现在讲法制,没有证据,没有现行不能随便抓人。要不就让治安股的人去抓他们。”
白客急了:“不行的,那家伙很凶残的,治安股的人抓不了他。”
秦咏梅表情严肃起来:“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看到他殴打孩子了?”
“那倒没有,可是……”
秦咏梅叹口气:“没人指证那怎么抓人家?”
“可,可我感觉那家伙是采生折割!”
“采生折割?什么意思?老头儿,你听说过这个词汇吗?”
大炕拆了以后,换上大床了,老爸老妈的屋子也宽阔许多了。
秦咏梅和白策各有一套办公桌椅,秦咏梅的靠着南边窗户,白策的对着北边的墙壁。
秦咏梅没事就挤兑白策说他每日面壁思过。
眼下,白策正背对着秦咏梅和白客,在办公桌前批改作业。
听到秦咏梅喊他,他转过身来,摘下老花镜:“啥?”
“采什么?”秦咏梅问白客。
“采生折割。”
白策想了一下,突然就脸色大变:“什么!”
“还没老就耳聋眼花了啊。”
其实,白策听懂了,但被吓到了。
“采生折割?”
“怎么?看来你这个老学究名不副实啊。”
白策叹口气:“这是解放前的一种非常残忍的手段。”
“怎么个残忍法,说来听听?”
“就是把很小的孩子胳膊腿儿截断了,或者眼睛弄瞎了,然后带出来乞讨。”
“妈的,还有这么恶毒的狗杂种。不过,万恶的旧社会什么坏人都有。”
白策叹口气:“其实,前些年也有,只不过很隐蔽。”
“不要乱说啊!”
“1968年夏天,我到西华铜矿支左的时候,当地农村的一个村干部亲口告诉我的。说灾荒年的时候,他们一家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把8岁大的儿子送给乞讨者了。1967春天,他的儿子又回来了,只不过是爬回来的,他两条小腿都被生生切掉了。”
“兴许是他在外面不小心断掉的。”
“他儿子出去的时候记事儿。说是乞讨者给截掉的。一是为了换粮食,二是为了防止他逃跑,三是乞讨的时候可以博取人们同情。那个村干部还说,得亏儿子被乞讨者领走了,不然早被人吃掉了,哪还有机会再见到。”
“放屁!你个老东西!就能编瞎话!要是换前几年老子把你抓起来。”
白策有些无奈:“行了,行了,动不动就急眼。”
“你们这两个老的小的,都是神经病,没事就爱编瞎话。你们这是造谣!污蔑!懂不懂?”
白客顿时后悔了。
老妈不是不信,而是吓到了。
秦咏梅内心很强大,甚至超过了大多数男性。
在面对诸多凶残、邪恶、黑暗的罪犯时,很多男警都大受触动,难以承受。
秦咏梅却都能坚持下来,不为所动。
但秦咏梅也有底限。
她是一名女性,更是一个母亲。
孩子受摧残、受折磨,就是她难以承受的边界。
这就像一个巨大的深渊。
当你向它凝视,它也在向你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