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十分兴隆,眼下厂子依然没停工,一派繁忙景象。
秦咏梅他们都穿着便衣,工人们还以为他们是来采购的,上来热情招呼。
秦咏梅说:“找你们闫老板!”
工人带着他们来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些凌乱,工人挤眉弄眼地咳嗽一下,冲里屋喊:“闫总!有客人来了。”
然后示意秦咏梅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里面隐约传来一阵男女叽叽喳喳小声说话的声音。
看来这位闫总上班儿的时间也不忘搞搞破鞋啥的。
没一会儿,闫总头发有些蓬乱地出来了,穿着一件高领毛衣,不时活动活动脖子。
翟队举起警官证:“找你问点事儿。”
“警察同志好!有事尽管问。”
闫总客客气气地说,还拿起一包红塔山递过来,挨个询问:“来一根儿?来一根儿?”
秦咏梅摆摆手:“不用客气。你认识陈杰吗?”
“陈杰?”闫总假装皱着眉头仔细思考。
“不会吧,你们都干工程,年龄相仿,这个圈子又不大……”
“哦,想起来了!我们合作过,好几年前的事儿了。你们不提都快忘了。”
“好几年前?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四年前,技工学校的教学楼,你们俩不是一块儿干的吗?”
“哦,是啊,这些年我不干工程了,干木线,比较累脑子。你们瞧,记性都变差了。呵呵。”
“那你最近有没有跟陈杰联络啊?”
“没有啊。”
“没有?没联络陈杰的大哥大怎么到了你的手里?”
“我的手里?哦,我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陈杰一直欠我钱。然后我又欠我的手下范彪一点钱。我就让范彪去跟他要,他就拿手机顶账了……”
翟队冷笑:“挺会编啊。”
“没有啊,我说的句句属实。”
“可惜你跟范彪没统一口径。”
“他,他怎么说的?”
“你猜?”
“多半是他不好意思说讨债讨来的,就说是捡的。”
翟队大怒,一拍桌子:“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现在不老实交待,回头有你受罪的日子!”
闫总一脸的委屈:“我真老实交待了!公安同志你们可不能诬陷好人啊!”
“你他妈还好人?男盗女娼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唉,冤枉啊。”
“你等着,回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回到局里,翟队和秦咏梅还想诈一诈范彪。
“你的老板已经交待了。”
“交待什么了?”
“说你们俩一块儿杀了陈杰。”
“怎么可能?”
“他让你把陈杰的手机处理了,你却留着自己用了。所以,你们闫老板很生气,说自始至终他都没动手,都是你一个人杀的陈杰!”
范彪却没有恼怒,而是笑了:“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还问啥。”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老实交待,你只有死路一条。”
“老实交代就有活路了吗?真是我杀的话,怎么都是死路一条啊!”
“你个混账东西!”
范彪这里问不出什么东西,就先把他扣押在局里。
闫老板那边也派人严密监视,同时探寻周边,寻找知情人。
因为秦咏梅感觉木线厂的办公室很可能是第一犯罪现场。
秦咏梅先回家过年了。
临走之前,秦咏梅一再叮咛:有什么新情况一定要及时汇报。
初三这天,翟队打电话过来了。
木线厂附近另一家开厂子的人检举说:一月三号那天,他从木线厂办公室外面路过时,听到里面有惨叫声。
开始以为是电视里面,后来越想越不对。
看来木线厂办公室就是凶杀现场!
当天晚上,白客开车带着老妈赶往省城。
正好木线厂初四开工,秦咏梅、翟队他们浩浩荡荡赶到时,把闫老板堵了个正着。
闫老板一脸的不自在:“过,过年好啊!”
翟队冷笑:“还不老实交待?”
“没啥了呀……”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关门打狗!”
况玉林和李三科他们几个关上门窗,拉上窗帘,然后打开蓝光灯。
翟队扔给闫老板一副眼镜:“别晃瞎了眼睛!”
况玉林和李三科开始四处喷洒鲁米诺。
喷洒到沙发扶手上、地板上、墙上时,血迹纷纷显现出来。
闫老板从没见过这种高科技,顿时懵逼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况玉林他们又重新拉开窗帘开门开窗。
闫老板叹口气,可怜巴巴地看着秦咏梅和翟队:“我应该算正当防卫吧?”
“怎么个正当防卫法?说说看。”
原来,年前的某天傍晚,有两个年轻人来找闫老板,想跟他谈合作。
闫老板带他们到饭店吃饭,走在半路上他们突然把闫老板按到了,用绳子勒他的脖子。
闫老板奋力挣扎,两人又笨手笨脚,好一会儿也没成事儿。
正好有人路过,两个年轻人就跑掉了。
“这是两个嫩茬儿,不然老子就死翘翘了。”
“又在编瞎话是吧?”
“骗你是王八蛋!”
闫老板说着,撸起高领毛衣。
他的脖子上果然能看到清晰地勒痕。
“你怎么就觉得是陈杰干的?”
“因为我们一直有矛盾。”
早些年,闫老板和陈杰交情不错,曾在一起干工程。
后来,陈杰觉得自己吃亏了,经常找闫老板算旧账。
闫老板不理他,他就恼羞成怒了。
“然后你把他叫过来了是吧。”
“是啊,过完年我就把他叫过来,说是要跟他算旧账。”
陈杰觉得自己没暴露,也心存侥幸,就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没想到闫老板要新账旧账一块儿算。
陈杰一时恼火就承认自己打算干掉闫老板。
还威胁他:“你要再不给老子钱,老子还会找人做掉你!”
闫老板一怒之下跟陈杰扭打起来,抓起烟灰缸砸在陈杰脑袋上。
结果把陈杰打死了。
“尸体呢?哪去了?”
按照闫老板的说法,他只是激情犯罪,死刑是判不了的,顶多就十来年。
如果验尸的话,或许会有别的真相。
可闫老板却说:“烧了啊。”
“烧了?”
秦咏梅和翟队都大吃了一惊。
“在哪里烧的?”
“火葬场啊。”
原来,闫老板有亲戚在火葬场。
他让亲戚开了假证明,直接把尸体送到火葬场烧掉了。
案子虽然破了,秦咏梅和翟队却都有些懵逼。
这算啥事儿啊。
没有死者,没有凶器。
只有不那么靠谱的犯罪现场,和一面之词的口供。
押送闫老板出去时,秦咏梅突然又想起什么。
“那两个年轻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吗?”
“傍晚看不太清楚,一个一米七五左右,一个一米七左右。”
“穿什么衣服?”
“一米七五那个穿着鸡心领毛衣,打领带。”
“是不是这种毛衣?”
“秦咏梅拿出照片。”
“对,对,就是这件。”
“你怎么确定就是这件?”
“米色的,上面有梦特娇标志。”
正月初五,奉天火车站的乘客还很少。
车站外的地面,前几日下的雪已经压扁,变得很坚硬了。
人们小心翼翼地走着,不时有人摔的四仰八叉。
王明伟背着双肩包,提着大旅行包小心翼翼走过来。
一直走到检票口前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这个城市,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往检票口走去时,却发现了一旁站着秦咏梅和李三科。
他们正在向他微笑。
王明伟叹口气走了过去。
被秦咏梅和李三科一左一右簇拥着走着。
一直来到大马路上,王明伟忍不住苦笑着,低声嘟哝:“一只草履虫都能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我们这些人却像空气一样,来过了却什么都没留下。”
秦咏梅叹口气,轻声说:“怎么会呢?再卑微的人生也会被那些挚爱的亲人所铭记。就像在细雨中呼喊一样,哪怕没人听到,但总能留下你存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