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秋挠头。
面前两个要是爷奶爹娘跟大伯大伯娘,他只要撒个娇就能插科打诨揭过去,偏生这是家里最精明的两个人。
最后无奈一叹,“我买庄子是佃给佃户种的,每年我收三成租子。”
风青柏跟柳知夏同时抬头,定定看着柳知秋,深沉目光看得他差点有种转身就逃的冲动。
他柳知秋不是怂人,但是面前两人,尤其是风青柏,身上气势一旦散发出来,寻常人根本招架不住,很恰好的他柳知秋还属于寻常人范围,没成仙。
“地主佃田,收取的租子至少在五成以上,五成的已经能被人说成是大善人。大多数在六到七成。”柳知夏眯起清冷眸子,“知秋,你想树敌?”
一旦他这边只收三成租子的消息放出去,等于是断别人财路,所有地主都会将他当成敌人。
若没有强硬后台撑腰,什么时候出什么事都不知道。
当真是撑大了胆子。
柳知秋笑得谄媚,“所以才要你们给我撑腰不是?”
“为什么要这么做?”风青柏淡问,一双眸子幽深,眸光犀锐。
敛了笑,柳知秋沉默片刻,用火钳子把面前火盆子里的炭火挑旺了些,“有次出去送货,无意间看到佃户被地主的爪牙打,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还要跪在地上求人多给一点点米粮,给一点点活路。一家人,为了能裹腹养活家小,带着老迈爹娘跟妻女不停给那些人磕头,三四岁的小娃娃,嘴里哭喊着‘求求您了大老爷,求求您了大老爷’……”
“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到头来连能供饱腹的粮食都得不到。这不是单一现象,在南陵,还有很多很多佃农累死累活,过的却是食不果腹的日子,喂饱的是脑满肠肥的大地主。”柳知秋勾唇,笑意凉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凭什么。就因为佃户穷,没有田地。风青柏,你跟大哥是做大事的人,你们所下的每个政令都为了大局,所以整个国朝在你的执掌下可以说国泰民安。但是有很多地方,是大局顾不到,也没法顾及的。我没有雄心壮志,也没有什么野心,我就是个性子拧的,看不惯我就要跟他们作对。我不止买这几处庄子,以后存够钱,我会把我的农庄遍布南陵各地。”
风青柏眼眸微闪,“只现在的几处庄子,哪怕只收三成租子,你也远远吃不完,日后若是真要在南陵遍地开花,那么多粮食你要怎么处理?拿去卖,做粮商?”
“不,”柳知秋扬唇,“我捐给国库。打仗不是要粮吗?我吃不完的那些,无偿捐给国库,用作边关兵将的粮草。”
“理想挺好,但是等到你存够将农庄遍布南陵的银子,只怕需要几百年。”柳知夏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柳知秋朝自个大哥看去,发现他虽然泼了自己冷水,脸上却没有半点嘲笑讥讽之意,眼珠子一转,狗腿的凑过去,“大哥,你脑子比我聪明,你是不是给我出个主意?”
“出主意?让你再去撬奶奶钱箱子?”
“……”那段历史可以不用提,现在爹娘偶尔想起来,还会拿棒子撵他打,“大哥——风青柏——”
伸手,摇晃俩人手臂,只差屁股后面没长出条尾巴。
柳知夏跟风青柏对视一眼,嘴角齐齐浮出笑意来。
拍拍二货弟弟脑袋,柳知夏朝堂屋看去,“咱家财政大权在奶奶手里,你求我没用,你可以去求求奶奶。这些年家里赚下的银子赶不上钱家也差不了多少,要是奶奶肯点头,你或许真能干成点大事。”
“还有钱万金,那是个富得流油的。你不是惯会坑银子?找他也能刮出不少油水来。”风青柏淡声提点。
一下把柳知秋给说得眼睛噌亮,长臂一揽,把两人用力抱了下,“好兄弟!让我茅塞顿开!待会我就去找奶奶,有你们两个撑腰,奶奶绝对不会不同意。”
风青柏立即眯了眸子,“柳知秋,其实你早就想到这两个办法了,专门等着我们开口,想把我们拉下水给你增加筹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