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早点回来。”
“照顾好自己,马车后车厢给你们准备了暖和的小被子,路上冷的时候就拿出来盖着。衣裳细软全在车厢里。”
“去到那边有事没事记得写信回家,我们也好能知道情况!”
马蹄声踢踏,马车渐渐走远,后头还能隐隐听见长辈们扬高了音量的叮咛。
钱万金双手抱臂,冷冷瞪着坐在对面的人。
“带你出门,爷奶全叮嘱你一个人去了,老子又被冷落了!”
回来的时候就因为薛青莲,家里人差点没发现他回来。
走的时候还是因为薛青莲,他一句叮嘱没捞着。
他真是上辈子欠的,这辈子才遇上这种兄弟。
离了杏花村,薛青莲就跟没了骨头似的,倒在长座上浑身懒洋洋,“爷人见人爱。”
“滚犊子。”那是他的名句。
哼了声,从怀里掏出个小袋子扔到薛青莲身上,“这是爷奶交代给你的,说是出行在外,身上得有银子傍身。还有,你去了圣巫寨,也肯定需要置办东西、给那边寨民们送送礼,或者给千漪买点什么之类的。知道直接给你你肯定不会收,所以叫我转交了。”
很小的一个袋子,布料也是寻常的细棉布料,手工缝制的,还能看到上面工整细密的针脚。
捏在手里很轻,却又重得薛青莲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眨了下眼睛,眨去溢上来的雾气,薛青莲笑着看向窗外,“干什么呢?爷奶以为我没钱使啊?好歹闯荡了那么多年江湖,爷是有身家的。”
“你的是你的,他们给的是他们给的。儿行千里母担忧,总担心你出去了这里不方便那里不方便。我每次出门的时候,我娘也会给我塞点银子,虽然我不需要,哈哈哈!”钱万金干笑。
哎妈呀,他看到薛青莲那丫的眼尾红了,犊子这是要哭啊?
别啊,他不会哄男人!
对面的人没反应,一直扭着脸看窗外,钱万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点点他的侧脸。
感觉到车厢里的沉闷,钱万金笑不下去了。
伸出脚踢了下对面男人,“诶,诶,现在运河还没解冻,我们要坐一个月马车然后再转水路,去到圣巫寨至少要两个多月时间。要不你躺下来歇会,中途停下来吃东西的时候我再喊你?”
“嗯。”男人应了声,重新躺了下来,单手搭在额上,宽大的袖摆正好将他大半个脸盖住,让人瞧不到神情。
钱万金在旁安静坐了会,随后把叠在车厢一角的小薄被取了过来,轻轻给男人盖在身上。
“钱万金,谢了啊。”
“谢毛,谁让老子跟你是兄弟。”
袖摆下,男人嘴角浅浅翘起。
七岁那年家族被灭,只剩下他跟叔父苟且偷生。
七岁之后的二十几年,颠沛流离,筹划复仇。
他几乎已经记不起爹娘的模样,也想不起家人的关切是什么样的感觉。
要不是当年一时兴起跟着风青柏、福囡囡两人来到杏花村,他或许还是那个游戏江湖的鬼医,也或许早在跟风青柏的暗战中一败涂地,这个世上或许再没了薛青莲这么一个人,更不会有人知晓薛红莲这个名字。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体会到友情,会重新得到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