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慕炎,端木绯弯了弯唇角。她给慕炎绣的那孔雀披风终于绣完了,其实本来上个月她可以绣完那件孔雀披风的,谁想祖父突然病了,她为了照顾祖父,也只能把披风又搁下了一段时日,幸好,这几天她赶赶工总算是完成了。
涵星撅了噘小嘴,嘀咕着抱怨道:“绯表妹,炎表哥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本来本宫还想找他去打马球呢!”
端木绯还在想披风的事,心不在焉地安抚了一句:“应该快回来了吧。”
涵星本来还打算在这家酒楼吃点东西,但是想着这里的茶这么难喝,就觉得没什么食欲,起身道:“绯表妹,本宫还是跟你去看看外祖父吧。”
表姐妹俩结了账后,就离开了酒楼。
端木家的马车就停在酒楼大门口,涵星率先上了马车。
端木绯拎着裙裾,一手搀着碧蝉的手,正要上马车,就听城门口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伴着马儿欢快而高亢的嘶鸣声。
这马儿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端木绯下意识地循声朝城门方向望去,这一望,她呆住了,双眸微微睁大。
四五丈外,一匹高大矫健的黑马撒着马蹄奔驰而来,马背上跨坐着一个俊美的玄衣青年,风尘仆仆,紧抿的薄唇带着一丝冷峻。
果然是奔霄的声音!端木绯的眼睛如同宝石般亮了起来,喊道:“阿炎!”
马上的慕炎也看到了酒楼门口的端木绯,俊美的面庞上仿佛阴转晴似的霎时绽放出璀璨的笑靥。
“蓁蓁!”
也不用他吩咐,奔霄就自己朝端木绯飞奔了过去,在距离她不到三尺的地方停下,两条前蹄蹬得高高。
“奔霄!”端木绯抬手温柔地在奔霄的脖颈上摸了两下,奔霄发出满足的咴咴声。
她一边摸着奔霄,一边上下打量了慕炎一番,见他一身掩不住的风尘可精神不错,放下了心。
慕炎翻身下了马,笑容变得傻乎乎的,“蓁蓁!”
慕炎漂亮的凤眼灼灼发亮,心中暗呼自己运气真好,竟然一进城就遇上了蓁蓁。
他伸手想要抓住端木绯的手,可这时,端木绯恰好上前了一步,让慕炎的手落了个空。
慕炎唇角的笑意一僵,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大狗似的垂下了尾巴。
端木绯毫无所觉,惊讶地看着不远处另外两道眼熟的身影,“小西……肖天!”
跟在慕炎身后进城的还有一个车队,一众护卫与火铳队精锐护送着一辆黑漆平顶马车浩浩荡荡地从南城门进了京,引来路上不少行人的围观。
马车旁,一个着柳色骑装的少女与一个娃娃脸的青衣少年齐头并进地策马而来,言笑晏晏,神采飞扬。
正是君凌汐和肖天。
“绯绯!”
君凌汐一夹马腹,也朝端木绯这边跑来,肖天乐呵呵地紧随其后,顺口喊道:“冤……这不是端木姑娘吗”他语调生硬地改了称呼。
涵星也从马车里探出了头,笑呵呵地与慕炎、君凌汐几人打了招呼。
“炎表哥,肖天,你们回来得正好,刚才本……我还和绯表妹说起要找人打马球呢,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涵星乐得笑眯了眼,“有了你们两个,我的马球队肯定赢。”
说着,涵星有些惋惜地扫视了君凌汐一眼,可惜君凌汐还在守孝,否则再加上她,胜算就更大了。
“……”肖天一脸莫名地看着马车里的涵星,不由又想起了去年自己被抓回京打马球的事。
肖天的眼角抽了抽,看了看端木绯与慕炎,暗道:果然,京城人就是莫名其妙!
这时,那辆黑漆平顶马车也驶近了,马车一侧的窗帘被一只纤细素白的手挑开,露出一张明艳的面庞,浅笑盈盈。
因为守孝,舞阳穿得十分素净,一身月白暗纹衣裙,只挽了个纂儿的发髻上斜插着一对白玉梅花簪,戴着一对白玉梅花耳珰,此外就不着一点首饰。
她含笑对着涵星和端木绯打了招呼:“四妹妹,绯妹妹!”
虽然在看到君凌汐回京的那一瞬,端木绯与涵星就猜到了马车里坐的十有八九是舞阳和简王太妃,但亲眼看到舞阳,表姐妹俩还是喜出望外。
几个姑娘家寒暄了一番后,涵星就改变了原本的计划,一拍大腿提议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大姐姐,干脆我和绯表妹先送你们回府吧。”
姑娘们纷纷附和,唯有慕炎眼巴巴地看着端木绯,其实他更想和蓁蓁单独说说话。
根本没人在意慕炎怎么想,君凌汐干脆下了马,随着端木绯上了端木家的马车。
众人继续上路了,目的地自然是简王府。
三个小姑娘坐在马车里,如几只麻雀般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君凌汐。
君凌汐口若悬河地说起了金家寨的山匪攻击建宁寺的事,说得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你们是不知道啊,那些个山匪全都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一股脑儿地冲进了大雄宝殿,想要拿下肖天。我们就守株待兔地在偏殿内守着。”
“他们一进来,我第一个射箭,一箭双雕,就拿下了两个山匪,把后面的山匪们都吓得屁滚尿流!”
“这就叫先发制人,挫其锐气!”
君凌汐握着小拳头,说得十分投入,一旁的端木绯和涵星听得入了神,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兴奋,一会儿目露钦佩之色,让君凌汐很是受用。
马车外的慕炎也听到了,他自然知道君凌汐说得有些夸张,也不在意,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端木绯,目光贪婪地在她精致的面庞上流连着。
马车另一边的肖天却是很不给面子,直接拆穿了君凌汐:“君姑娘,你就别吹了!你射箭的速度快得过火铳吗”
别说是第一个出手拿下山匪了,君凌汐估计连前十都排不上。
君凌汐浑不在意,笑呵呵地挥挥手道:“你一个大男人,别在意那些细枝末节!我一箭双雕,难道是假的”
“……”肖天眼角抽了抽,一言难尽。
君凌汐得意地昂了昂下巴。
涵星在一旁乐呵呵地给君凌汐鼓掌:“小西,你的箭法真好!”
端木绯也是深以为然地频频点头。
“……”肖天的眼角又抽了抽。这三位还真是不是家人不进一家人!
三个姑娘笑作一团,更乐了。
她们清脆的笑声也传到了舞阳的马车里,连简王太妃也是翘了翘唇角,与舞阳交换了一个眼神。
简王太妃也知道以女儿的性子跟着她在建宁寺住了那么久,怕是闷坏了。
回京也好。简王太妃在心里对自己说,眼睑微垂,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近乡情怯。
涵星笑了一会儿,目光看向了马车外的肖天,随口问道:“肖天,你怎么又来京城了”
端木绯也有些好奇地看向了肖天,眸光微闪。这个时候,他难道不应该待在晋州主持大局吗
涵星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肖天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可爱的娃娃脸上写满了哀怨。
他也不想来京城啊!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或者说,慕炎根本就不给他别的选择。
启程来京前,慕炎只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他跟慕炎回京,要么就是慕炎跟他回泰初寨。
可想而知,如果是慕炎跟自己回寨子,那么去的肯定不会是慕炎一个人,指不定还要带上这么一支三百人的火铳队,这支火铳队的战力有多强,肖天亲眼见证过,再清楚不过,又怎么敢引狼入室!
所以,他也只能跟慕炎回京城了。
现在先养好伤再说吧。
肖天当然不会把心中的顾忌如实说出来,脸上还是笑呵呵的,半真半假地说道:“我现在是伤号,肩膀受了点伤,这晋州哪有什么名医,我只好进京来求医了。”
“那是,京城的名医不少!我记得济世堂就有一位大夫擅长看外伤。”涵星好心地说道。
肖天正要谢过,就听涵星失望地又道:“可惜了,你受了伤,就不能打马球了!”
“……”肖天无语地把“谢”字咽了回去。
君凌汐凑过来给涵星出主意:“涵星,要是人手实在不够,干脆你找阿炎借人啊!我看他下头有几个人骑术好,身手也不错,就算是不会打马球,训练一下也能用得上。”
涵星眼睛一亮,抚掌道:“这倒是个好主意!等我回去先把人选仔细算一算,捋一捋,看看还缺不缺人。”
那是,也不想想这是谁出的主意!君凌汐更得意了,笑吟吟地自夸道:“连大哥都夸我的眼光很好的!相人相马都有一套!”
涵星很捧场地吹捧了君凌汐一番,随即就看向了端木绯,拉了拉她的袖子,撒娇道:“绯表妹,要是马球队人手不够,你可要帮我去找炎表哥借人啊!”
涵星的话是对着端木绯说的,可是眼角的余光却是瞥着马车外的慕炎。
“……”端木绯一脸莫名,也朝马车外的慕炎看去,心想:阿炎不是在吗
慕炎觉得涵星真是会说话,龙心大悦,爽快地说道:“有需要的话,你让蓁蓁跟我说!”等于是应下了。
“谢谢炎表哥。”涵星嘴甜地说道。
君凌汐也是一脸莫名,与端木绯面面相看,完全不知道涵星在玩什么把戏。
君凌汐还来不及说什么,忽然发现马车拐入了一条熟悉的街道,两边的香樟树密密匝匝,挡住了炎炎烈日,周围一下子变得清凉了不少。
简王府到了!
简王府的朱漆正门在关闭数月后再次开启了,一众下人井然有序地出府,欢迎主人的回归。
考虑到简王太妃这一路舟车劳顿,端木绯和涵星也没进去叨扰,只把人送到了王府外,表姐妹俩就告辞了。
慕炎也离开了,他打发了火铳队后,亲自护送端木绯和涵星的马车回了权舆街。
这时,还不过是正午,烈日灼灼。
“阿炎,你快回去吧,好好歇一歇。”端木绯有些心疼地看着慕炎,他看着瘦了些,也黑了些。
“嗯。”慕炎的心像是泡在了蜜罐子里,既甜蜜,又依依不舍,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回去给娘亲请安后,再悄悄来端木府找她。
涵星笑嘻嘻地说道:“炎表哥,下次你再跟我们细说说建宁寺的事吧,我琢磨着我的新戏本子干脆就写这个好了!”
“涵星表姐,我倒觉得这个故事更适合说书……”端木绯正色道,说着,她想起了一件事,又蓦地话锋一转,“阿炎,等你有空时来一趟吧,我有东西要给你。”她有些心虚:在花宵节时就说要给他奖励,结果足足晚了两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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